作者 | 詹世博
編輯 | 陸一鳴
題圖 | 《潛行》
見到彭于晏的那個早上,廣州突然降溫。出現(xiàn)在采訪間時,彭于晏只穿了兩件T恤,整個人微微發(fā)抖。
工作人員小聲關(guān)切地問:“你是在緊張嗎?”彭于晏被逗笑了,“緊張采訪嗎?不會啊?!?/span>
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你才會意識到,這個始終無法“擺脫”少年感的男演員,其實已經(jīng)擁有21年的戲齡,是一個妥妥的演藝圈“老人”。
在采訪中他分外健談,但也時常跑題。同一個問題里,就讓我嘗試著把話題往回拉了三次。
采訪的時間并不充裕,很多事情我們都沒有聊透,但自始至終,你都能感受到彭于晏溢出的真誠。
41歲的彭于晏,有堅守,也有轉(zhuǎn)變。伴著《潛行》的上線,我們與這位活成形容詞的中年男藝人聊了聊。
小時候,每次學校有警察去開講座都能讓彭于晏興奮很久。他想當警察,玩具幾乎都是槍,哪怕家里沒人,他也會對著空氣練習掃射。
長大之后,他演了《寒戰(zhàn)》里的腹黑警察、《湄公河行動》里的緝毒臥底警察,到如今,他又成了《潛行》里的方興?!靶陆巧畲蟮膮^(qū)別就是升職了”,彭于晏自我調(diào)侃。
警察演久了,彭于晏有時候會突然產(chǎn)生幻覺,好像自己也是一個警察,“變得更正能量了”。看槍擊案新聞時,他會第一時間留意到罪犯拿槍的姿勢不對。
彭于晏在片中飾演方興,一個一直想抓劉德華卻屢次失守的警察。(圖/《潛行》)
成為《潛行》里的方興,似乎就是注定好的事情。方興原本叫Eason,導演特意改為Eddie——彭于晏英文名,或許正是這個原因,入戲變成了一件更容易的事。有一場在警察局吵架的戲,劉德華跟任達華在戲里動起手時,彭于晏出于本能開始拉架,“兩位影帝可別打起來啊”,導演保留了彭于晏的即興發(fā)揮。
電影里還有一場在天臺的戲,把彭于晏一下子拉回了20年前。那個時候他剛剛出道,《無間道》正好上映,劉德華飾演的臥底警察成了香港警匪片的經(jīng)典形象之一,那時的彭于晏從未想到,自己有一天也會扮演一位能抓到劉德華的警察。
劉德華對彭于晏說,你是有很多種可能性的,要不要試著來當導演???彭于晏有點意外,隨即打趣回應:“你演戲這么多年都沒有當導演,還讓我當?我頂多當個武術(shù)指導?!?/span>
在社交媒體上給粉絲選發(fā)色,我們在采訪時問彭于晏為什么回復,他反問“為什么不能回復”。( 圖/小紅書@王往)
相較于社交媒體上的活絡,彭于晏在演藝圈的業(yè)務范疇卻顯得比較保守。這么多年過去了,他依舊不上綜藝,表面上,他說自己“可能不好笑,沒有人找我”,但當你質(zhì)疑他只是在抵觸綜藝時,他又會告訴你“我只是更喜歡深入地去學一項技能”。
某種程度上,彭于晏是體驗派演員。而表演就是他了解世界和自己的工具,他幾乎不會為自己的下一個角色類型設(shè)限,且要求自己在每一次出演時都呈現(xiàn)出不一樣的狀態(tài)。
“有時希望多拍幾條,越多越過癮”,10 條、 20 條,甚至 30 條,他會盡可能讓每一條都榨出新的東西。
為什么會有戲癮?彭于晏很少思考其中的緣由,大多時候都會回答“就是覺得好玩”,又或者那只是一種自我表達,畢竟諸多演員為此著迷。但在這次采訪中,他告訴我們,真正讓他興奮的,是能在這個過程中了解別人的生活。
為了滿足好奇心而產(chǎn)出的呈現(xiàn),讓他有時候也不確定那在多大程度上能匹配到角色本身?!八裕?guī)缀醪豢次易约号倪^的電影?!?/span>
在戲外,彭于晏對生活同樣抱有極高的探索欲。他希望每天都能接觸到不一樣的人,喜歡重新開始的感覺。以前熱衷于做計劃的彭于晏,到了不惑之年也開始變得隨性,“以前覺得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安排,其實從來都不是?!?/span>
體驗派學者
不接戲的時候,彭于晏每天都會早起遛狗。他養(yǎng)了三條狗,每天準備完狗飯,再給自己和家人做飯。沖咖啡、鍛煉、騎車、爬山、露營、跑步,這些總能填滿他的一天。
表演生涯最長的一次休息,長達一年之久,但彭于晏從未真正閑下來,“一直都有在學東西。”
彭于晏的三條狗子。(圖/ Instagram)
鋼琴、書法、沖浪,彭于晏希望把這些技能都撿回來,“你焦慮就是因為你沒有學東西?!?/span>
這似乎早已通過他的演藝履歷證明:因為《激戰(zhàn)》學會了拳擊、因為《我在墾丁天氣晴》學會了沖浪、因為《翻滾吧!阿信》學會了體操、因為《聽說》學會了手語、因為《湄公河行動》學會了射擊等。
不出意外地,“學東西”也成了我們此次采訪的高頻詞。
就比如,當我們試著詢問彭于晏對于演了21年戲這件事的感受時,他隨即蹦出幾個形容詞“太難了、太有意思了、太好玩了”,末尾又補充道“永遠都要學習”。
彭于晏的“學習模式”一直保持開啟,哪怕是在他本人最擅長的動作戲里?!稘撔小分?,彭于晏自認是最年輕的那個,所以主動攬下了動作戲。但連拍了10天之后,彭于晏才發(fā)現(xiàn)“我還是高估自己了,沒有一個技能是不需要持續(xù)學習的”。
彭于晏嘗試練鋼琴。(圖/ Instagram)
無數(shù)次,彭于晏的生日都是在片場度過,去年也不例外。蛋糕是劉德華準備的,彭于晏有些意外,“偶像居然記得我生日”。
“不過生日的話,39歲和40歲都一樣。”在彭于晏眼中,讓你增加1歲的,其實是儀式本身,只要自己不在意,年齡的增長就不足以造成局限。
不惑之年,彭于晏并沒有感受到年齡焦慮?!扒型甑案?,還沒吃到嘴里就被叫去拍另一場戲了,哪來的時間焦慮呢?”
偶爾冒出的緊張,也只出現(xiàn)在拍戲之前?!翱謶峙c焦慮源于不夠了解,你會假設(shè)一堆可能根本不會發(fā)生的事情,然后你就會焦慮?!?/span>
“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?!迸碛陉烫袅艘幌旅济?,笑著問我們。
彭于晏的書法。不過他在劇組看見劉德華寫的字之后,就覺得“這個東西我也就只能在家練練了,不能拿出來顯擺”。(圖/ Instagram)
通常情況下,他在拍戲前都會花兩三個月準備?!安皇且驗橛腥艘?guī)定,而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還不夠像那個角色,我不想演一個誰都能演好的角色。”
這也不難解釋彭于晏在此前的采訪中,為什么時常會流露出與其經(jīng)歷完全不相符的自我質(zhì)疑:“每接到一個新角色,我都會懷疑自己能不能演好”。兩年過去了,彭于晏沒有改變,“我做不好的,我才更想去做。”
生活中亦是如此。每一次挑戰(zhàn)陌生的事物,彭于晏當然也會發(fā)怵。“但是這個害怕其實是我自己想象的,做完之后你就會知道,那些困難都不是真實存在的?!?/span>
扮演每一個彭于晏
早年間,彭于晏的采訪中,最常說的詞是“應該”:既然做演員,就應該做足準備;既然接了這部戲,就應該成為那個角色。
但在這次采訪中,曾經(jīng)的那些“應該”似乎正在被慢慢瓦解。比如,以前覺得100%要做到的事情,現(xiàn)在可以允許自己休息一下,或者換一條路再試試;以前覺得工作是最重要的,疫情之后,家人和健康的優(yōu)先級變得更高。
不惑之年的彭于晏似乎越來越意識到,人生和演戲一樣,無法預設(shè),也不可控。
彭于晏與林家棟的電梯對戲,堪稱影片的經(jīng)典片段之一。(圖/《潛行》)
不同于《翻滾吧!阿信》和《邪不壓正》,在《潛行》中,彭于晏的文戲占比很高。有網(wǎng)友玩笑評論:這部片子算是把彭于晏的肌肉浪費了。
我們好奇,對于彭于晏而言,“靠著肌肉說話”會不會是一個一直想要擺脫的標簽。但彭于晏對此并不抵觸,在他眼中,網(wǎng)友的留言可愛且有趣,“我很難每一個都去看,但我尊重他們看完電影后對于每個角色的想法?!?/span>
在彭于晏看來,通過“肌肉”這個標簽認識他的觀眾,或許并不是真的了解他。“我的作品他們或許看得很少,也不知道我其實是多變的?!?/span>
彭于晏小時候的愿望實現(xiàn)了一半:成為一個拿著槍演警察的演員。(圖/《潛行》)
彭于晏喜歡改變狀態(tài)和體型去適應角色?!按蠹覍ξ矣惺裁礃拥钠诖?,我就會去演什么樣的彭于晏?!?/span>
彭于晏認為表演是生活的一部分,表演是每一個人都會的,我們其實每時每刻都在表演,當下的你是什么身份,你就要用相應的方式去表演。
隨即,他引申道,電影就是一種催眠,人生就是電影,人人也都在參與這部電影?!熬拖裎覀儸F(xiàn)在的訪談,我也在扮演一個接受采訪的彭于晏。如果今天我們不是在這個環(huán)境下遇到,我們就不可能是這樣的聊天方式。我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在表演了?!?/span>
校對:楊潮,運營:嘻嘻,排版:梁檸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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