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鋒
社會趨勢觀察家。
疫情結束后你最想干什么?上海某媒體做了次街訪,受訪者這樣回答:“想吃個火鍋!想喝杯奶茶!”“我要跑一次半馬。”“我要跟喜歡的人告白。”最多的回答自然是“吃頓大餐”。當然,首先要能下樓,“出去溜溜”。有網(wǎng)友說“現(xiàn)在終于懂狗的心態(tài)了”,一個月不讓下樓你試試?狗都不答應。
人類從來沒這么老實過,自覺、自愿地把自己關起來——多虧能玩手機。
疫情讓人珍愛生命,過后會有種大難不死的感覺,自然要大吃一頓。但很少有人想到要換個活法。
這是病毒的高光時刻、人類的至暗時刻。
如果新冠肺炎疫情在5月下旬得不到控制,2020年東京奧運會可能會被取消,而不是推遲或換城市舉辦。歷史上,1916年柏林奧運會、1940年東京奧運會以及1944年倫敦奧運會,因為世界大戰(zhàn)爆發(fā)而取消。
病毒發(fā)起的攻擊不亞于戰(zhàn)爭,所以叫“抗疫”。只是這次,你不知道敵人來自何方、去向何方,反擊的武器又是什么。
拐點來臨了嗎?還遠沒到高興的時候。
這是人類被打得最狼狽的時候。受到直接打擊的病患固然不多,相對于70億地球人只是零頭的零頭,但病毒制造的恐慌卻無遠弗屆,已經(jīng)大大沖擊了全球股市。特朗普說,如果道瓊斯單日跌破千點,他就被罰用大炮打出去。如果兌現(xiàn)諾言,他應該被打出去至少四回了。
病毒真正打擊的是人類的自信心或狂妄,告訴你,誰才是這個星球的主人——至少人類不是唯一的主人。
這次,在病毒面前人類有多少知識都是不夠的,它教訓的是人類的狂妄自大。
人類的已知圈越大,未知圈就越大。19世紀初,人們甚至認為人類文明已經(jīng)到頭兒了,該發(fā)明的都發(fā)明了,該開拓的領域都開拓了。然而,緊接著就是一戰(zhàn)、西班牙大流感。那次全球流感殺死的人數(shù)超過了一戰(zhàn),達到5000萬。
當天花成為人類靠自身努力根除的第一個傳染病時,人類卻忘了現(xiàn)代醫(yī)藥(無論中醫(yī)還是西醫(yī))連一個感冒也治不了。
為什么已知圈越大、未知圈更大?面對細菌、支原體、衣原體、真菌,我們研制更強大的殺菌武器的同時,也培養(yǎng)了更強大的敵人。天花被殺死后,接著登場的是尼帕病毒、埃博拉病毒、禽流感以及各種亞型的流感病毒,直到“非典”和本次新冠病毒登場……疫苗的研發(fā)速度常常趕不上病毒的變異速度,更不必提很多病毒導致的疾病超出了現(xiàn)代醫(yī)學的治療能力。
自以為聰明的人類,在自然面前脆弱得像個氣球。新冠病毒又一次給人類當頭一棒,檢驗出了人類的無知無能,也檢驗出了人類脆弱的關系圈,危機來臨,你可以依靠誰?
當然,大疫當前,人類急需拋卻分歧和成見,打造命運共同體。
必須承認,人類從來就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戰(zhàn)勝病毒。
2020年2月5日,武漢,遛狗的人。(圖/無畏)
世衛(wèi)新冠肺炎專家考察團發(fā)布消息說,目前只有瑞德西韋或有療效。同時,我們看到了許多中醫(yī)治愈新冠肺炎的報道。有人說,中醫(yī)與西醫(yī)的差別是,西醫(yī)讓人明明白白地死,中醫(yī)讓人稀里糊涂地活——反正,能活著就好啊。
即便瑞德西韋的療效也是因人而異,因為它只是抑制新冠病毒的復制速度,并不能殺死它。新冠病毒稱得上“史上最狡猾病毒”:癥狀開始不強,后猛然發(fā)力,或隱性傳播,等你預警時它已經(jīng)傳遠了,借人們?nèi)蚧哪芰Γ杆賯鞅?8個國家?,F(xiàn)在連康復者也被再次查出陽性,說明該病毒將與人類長存,抵抗力強時它隱性,弱時它暴發(fā),還會不經(jīng)意間傳給別人。你說,怎么個戰(zhàn)勝法?
為什么有些中招者狀況慘不忍睹,而另外一些帶菌者到處游跟沒事兒人一樣?對于后一種人,實際上再嚴密的防范措施都失效。有一種解釋說,這是自然選擇的一場大戲,以淘汰不適宜的生命體。歷史上的那些瘟疫都是一場場自然選擇,目的是為了選擇最適宜與病毒共存的生命體。是這樣嗎?
大家都待在家里就憋死病毒了嗎?病毒只是退回到原來的宿主身上而已。人類何時露出破綻,它還會給予致命一擊。
所以,有一點是肯定的,就是不要輕言戰(zhàn)勝病毒,只是設法與之平安并存,不要觸犯自然的底線。
人類是地球的病毒,病毒是地球的免疫系統(tǒng)——這話絕了。
震懾與敬畏,只有震懾才會帶來敬畏。
這場疫情足夠震懾。但人類會足夠敬畏嗎?為什么要敬畏?就像手機操作系統(tǒng),病毒也會升級,而且升級得比醫(yī)藥還快。畢竟,病毒有34億年歷史,智人有7萬年歷史,相較之下,誰才是地球的主宰都難說。病毒簡單但不低級,它的進化歷史很長,從數(shù)量、適應性角度看,病毒才是地球的主人。病毒之所以不低級,在于它進化中各項本事不簡單:侵入宿主細胞,利用宿主的“原件”完成自己的生命周期,擴增繁殖。這些復雜的變異過程,人類目前只知皮毛而已。
最近,華大基因的尹燁說,病毒是平衡自然的一種手段。當人類過多侵害自然時,病毒就以一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平衡生態(tài),強制平衡。其代價就是人口減員和禽類、畜類死亡。大自然告訴你:我已達到忍耐的極限了,超過閾值就必然會來一輪調(diào)整,重新實現(xiàn)平衡。
有句話這樣盤點2003年那場“非典”:其實并不是人類戰(zhàn)勝了病毒,而是病毒放過了人類。是啊,17年前的“非典”來無蹤、去無影,現(xiàn)在也不明所以。這次病毒的暴發(fā),人們都將矛頭指向吃野味,其實這只是中間的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,源頭該是人類過度逼迫自然,導致自然以病毒暴發(fā)方式反擊。
那么,什么才是對待病毒的正確姿勢?人類請尊重自然,破壞自然平衡終將反作用于人類自身。
是時候改變飲食習慣、拒絕吃野味了,真正做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。任何時候,不尊重生命就一定會遭受“天譴”。對病毒少用“戰(zhàn)勝”“消滅”之類的語匯,因為它們在地球上生存的時候比人類早得多。還是那句話,對自然當存敬畏之心,少點人定勝天的豪氣吧。
我們應該持自然主義的立場,保護環(huán)境,減少污染,與動物和微生物平等共處。
疫情改變了什么?就怕啥也沒改變,好了傷疤忘了疼。
疫情一個月,改變是看得見的:個人層面,出門戴口罩,勤洗手,強身健體,加強免疫力,回歸親情和家庭;老板層面,減少固定開支,不盲目擴張,走輕資產(chǎn)路線,把企業(yè)搬到網(wǎng)上;社會層面,認識到真相和專業(yè)意見的重要性,要有大局意識,只有齊心協(xié)力才能戰(zhàn)勝災難……
有時候,悄然發(fā)生的改變才是永遠的、不可恢復的、刻骨銘心的。這場疫情,讓很多人讀懂了財富、生命、親情以及活著的真正意義。
誠然,疫情讓人回歸生活本味、回歸親情,有種大難不死的感覺。大家或許還來不及考慮如何改變。希望更多人能換個活法,善待生命,善待野生動物,善待地球。
人總是追求兩個相反的東西:一個是塵世中的所謂成功,另一個就是追求和諧平衡,包括內(nèi)心的安寧。經(jīng)過此疫,人們更加懂得健康的重要性,以及回歸親情、回歸家庭的重要性,所謂成功又算什么呢?但過上一段時間,人們又去追求所謂塵世的成功,拼命張牙舞爪、狂妄自大。
“我們都是幸存者。”幸存者覺得活著比什么都重要,可然后呢,好了傷疤忘了疼。那樣,很快你就知道什么叫被打回原形。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本文選自:《新周刊》第559期“生命之書”
評論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