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皮開肉綻”最早見于元代關漢卿劇作《包待制三勘蝴蝶夢》的第二折:“渾身是口怎支吾,恰似個沒嘴的葫蘆,打的來皮開肉綻損肌膚?!边@句話描寫生動形象,用字精準。古人把皮破了叫傷,肉裂了叫創(chuàng),合稱創(chuàng)傷。二者的區(qū)別在于損害程度的深淺:傷處在皮膚表層,程度較淺,影視劇中的戰(zhàn)斗英雄負傷以后經常滿不在乎地說“沒事,就擦破點兒皮”,指的就是這種情況;創(chuàng),立刀旁,指金屬利刃導致的損害,程度深達肌肉。所謂皮開肉綻,就是不僅傷了皮,且創(chuàng)了肉?,F(xiàn)在人們經常使用的創(chuàng)可貼,其實應該叫“傷可貼”,叫“創(chuàng)可貼”屬于典型的用字不當。
東漢的蔡邕在注釋《禮記·月令》時說:“皮曰傷,肉曰創(chuàng),骨曰折,骨肉皆絕曰斷?!惫糯靡蹫榱怂魅≠V賂,練就了一套行刑杖責的本事,掌握了下手輕重、深淺的力度。如果犯人給了錢,衙役會顯得很賣力,一棒下去聲音很大、很脆,犯人頓時皮開肉綻、鮮血淋漓,看上去行刑效果不錯,犯人受到了懲罰。但這只是“傷”,傷的是皮膚,外敷些金瘡藥膏,過幾天傷口就慢慢愈合了。
而對于沒交錢的人,衙役會打得很悶、很沉,這種勢大力沉的打法,加上施暴者的惡念,以意領氣,穿透力、滲透性都很強。打完了可能犯人皮膚表層并沒有破損,但皮下肌膚全爛了,成了死肉。犯人不是死于杖下,就是死于刑后的潰爛感染,瘀毒無法外散,內竄攻心。這就是深達肌肉、血脈的“創(chuàng)”。如果能當即索要幾碗童便服下,使瘀血熱毒從小便排出,再用鮮豆腐外敷,引邪外出,尚有一線生機。當然最好是馬上服用活血、化瘀、解毒的金瘡藥。但是事前沒有使銀子,哪里來的方便,只有死路一條了。
傷在表皮,伴有毛細血管或小血管的破裂,一般不用治療,別沾水,用唾液舔舔,等血液凝固、傷口結痂,自然脫落就好了。誰小時候都免不了磕磕碰碰,膝蓋、胳膊肘經常見紅,當時也就是紅藥水、紫藥水一抹就沒事了。
傷勢深入到膚,也就是現(xiàn)在所說的真皮層,出血就更多一些,需要用止血藥,包扎、壓迫止血,傷口愈合后還有可能留下疤痕。中藥對于促進傷口愈合,避免和消除疤痕有特殊的功效。比如,對于燙傷,涂抹雞蛋黃油就是非常有效的方法。
如果創(chuàng)傷深達肌肉,除了止血,還需要縫合。否則不僅影響愈合,還會影響肌肉的功能、活動。創(chuàng)在肌肉,傷口和創(chuàng)面久久不能愈合的,是氣血不足的表現(xiàn),在確認沒有外邪、熱毒瘀血的情況下,可以服用甘溫補脾的中藥比如黃芪、黨參、當歸、甘草等,再加上托里透膿的桔梗、皂刺和活血化瘀的乳香、沒藥。
無論何種外傷,都會傷及血絡、脈管,出現(xiàn)出血、瘀血或血腫,因此止血、消腫、活血就是治療外傷必不可少的步驟。輕度的出血,可以外敷、內服藥物,比如烏賊骨粉、三七粉、草木灰、棕櫚炭、血余炭、荊芥炭等,中醫(yī)有“血見黑則止”一說,其理論源于五行,黑腎水克紅心火。電影《追捕》中,杜丘用燒焦的木棒為被熊咬傷的警察消毒止血的情節(jié)令人難忘,這也是創(chuàng)傷自救的有效方法。著名的云南白藥在止血療傷上有獨到之處,每盒或每瓶云南白藥里都有的“保險子”可以治療大面積出血和血崩。當然,嚴重的出血可以同時采取按壓、捆扎止血。出血不好止,皮下的瘀血、肌肉的血腫也不好散,時間久了會出現(xiàn)潰爛,形成瘡瘍。
電影《刮痧》講述了一個去美國探親的中國老人用中醫(yī)傳統(tǒng)的刮痧療法給自己的孫子治病,結果其兒子被美國警察逮捕、被法院審判的故事。按照現(xiàn)在刑事判決定罪的標準來看,刮痧出現(xiàn)的皮下瘀血連輕微傷都不算,皮都沒破,只是看著恐怖煽情而已,都夠不上刑事拘留標準。如果你把別人的臟腑器官切了,比如扁桃體、闌尾、膽囊,那可是重創(chuàng),夠判好幾年的了,人們對此卻無動于衷。同樣是醫(yī)學,同樣是治病救人,為什么人們容得下重創(chuàng)而容不下輕傷呢?
當民眾被打著高新科技外衣的商業(yè)宣傳洗腦后,就會出現(xiàn)這種價值觀扭曲、反傳統(tǒng)、反自然的荒唐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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