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河是誰?
樂評人禾曉宇說,小河=求生存民謠+先鋒土炮+中華國鋒+Roland juno 60牌牧羊人+四四拍印度舞+邯鄲爵士+山東搓板+日本電腦+咪咪肉嗓+小宇宙……
小河自己說,小河=原名何國鋒,1975年生于河北邯鄲,為田巧云和何萍所生的第三個兒子。
“音樂肖像”是小河的一場音樂實驗,他通過48小時生活體驗,找來12個音樂人、制作人,為12個普通中國人創(chuàng)作12首歌,“它用音樂去描述一個時代群像”(老狼語),并以“每個人都可以有一首自己的歌”的觀念完成了一種社會審視。
小河的工作室在北京通州一個藝術區(qū)。我與他約定,選一個早上的8點上門,要以“小河的方式”進入小河的生活,像一架“人體攝錄機”一樣,探錄他48小時的生活軌跡。
藝術區(qū)的清晨,穿著棉衣的兩三人瑟縮著走過,門前屋頂各種人體雕塑的強烈漆彩,與北京一月份的灰天枯樹形成對比,小河的工作室就在這里。
兩扇青灰色的鐵門,只有一個簡單的門牌號,敲門,是他助理開的,一個有些像房祖名的小伙子用一口香港普通話說:“請進來吧,小河在打坐?!边€不到早上8點,小河的一天早已開始。
小河在“潛入”他那12位陌生的“音樂肖像”家中時,大概也曾這樣。他曾說:“別管我,就把我當你們家一件家具?!?/p>
這是藝術區(qū)里緊挨馬路的一間磚房,小河幾年前租下它,既是家也兼做錄音棚,他把墻面做了隔音層與回聲裝置,又加開了側窗和天窗增加光照。打坐的小河,正圍著棉被盤膝坐在靠墻的榻上,一束光暈打在榻下他的棉鞋上,結節(jié)花紋的木地板和四壁的麻布墻面讓這里顯得特別安靜,真像個禪房。“香港小伙兒”遞上一杯熱水,小河抬起眼輕聲說“你先隨便坐”,口里繼續(xù)念念有詞。十幾分鐘后才慢慢披衣穿鞋疊被起身,似乎這套動作結束后,一天才算真正開始。
8點30分,早飯是包子,素的。
“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吃素的?”
“2012年,起初吃雞蛋牛奶,現(xiàn)在蛋奶也不吃,這是一個逐漸的過程,一下子??赡懿恍?,慢慢減少?!?/p>
“感覺有什么變化嗎?”
“我兩年來基本上沒感冒過,最多累了有點咳嗽,還有感覺就是聲音變細了,變柔了?!毖矍暗男『忧羼常y發(fā),眼神發(fā)亮,相比前兩年舞臺上常見的那個小河,像,又不那么像。
所謂的訪談自由散漫,他喝茶吃飯散步,吃喝拉撒睡照常進行,我需要像他一個透明的朋友,心里更多裝著“音樂肖像”的命題,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他說話,打量他的生活。小河在“潛入”他那12位陌生的“音樂肖像”家中時,大概也曾這樣。他曾說:“別管我,就把我當你們家一件家具。”
除了本名何國鋒以外,小河有挺多稱號。他微信里的名字叫“覺”, 小河說“是師父給的”,近年來跟他學習禪宗。“我喜歡這個‘覺’字,它既是睡覺的‘覺’,又是覺醒、覺悟的‘覺’。就一音之差,多妙啊。”小河瞇著眼睛笑。
叫“覺”的小河,每天的生活有嚴格的時間表。通常7點30分起床開始打坐,半小時后,洗漱完畢便去街角包子鋪吃早餐。跟包子鋪的老板說過“明兒見”后,就沿著包子鋪繞道去一片莊稼地散步,這也算是每天的例行早功。1月21日那天早上,我們就頂著零下五六度的寒風邊走邊聊。
小河說,他把“音樂肖像”的概念及整個創(chuàng)作,視為一條通途?!皠?chuàng)作者先是尋找與觸摸界,而后,有人選擇跨越,有人選擇回避,有人尋找消除界的方法。無論是對于一位創(chuàng)作者,還是生活中的人,突破與渡越界引發(fā)的不安,是必經之路。不過,首先要抵達界。如果沒到河邊,就不需要過河,即使擁有再多過河的方法?!贝饲霸蓄檻],效仿小河的方式去“介入”他的生活會不會“越界”?現(xiàn)在看這算是觸摸界、抵達河邊了。
一圈走下來,跟在我們后面的“香港小伙兒”已凍得唏噓不迭,小河轉身,伸手給他拉緊上衣的防風帽:“你這裝備足夠好啦,只是你不會穿?!蹦钦Z氣像他的大哥、師父。香港小伙兒姓潘,也是名樂手,曾在香港做樂隊。他喜歡小河的音樂,這些年只要小河在南方有演出,他都會作為觀眾場場必到。時間久了就和小河熟識了,也開始思考自己人生的那條“界”。冬天來之前,他放棄香港的生活,搬來北京和小河一起工作。這是他在北方過的第一個冬天,也是做音樂這些年給自己的一個新挑戰(zhàn)。“在這里,我心會靜下來?!薄耙魳沸は瘛敝欣侠浅哪鞘住豆芩嚒?,小河請他參與了編曲。
2010年 9月,小河在朋友推薦下,去青島見到了當時44歲的管藝——一位80年代受到藝術啟蒙、經歷過社會變革,并在新世紀獲得國際聲譽的當代藝術品收藏家。小河變成了跟蹤采訪的記者,手持DV記錄了管藝生活中的48個小時。小河的鏡頭里,管藝很多時候都打著赤膊,在海邊光著腳像漁夫那樣撒網,這跟他出現(xiàn)在媒體前西裝革履的收藏家形象全然不同。
除了管藝,還有其他11位“肖像人物”,小河以“每個人都可以有一首自己的歌”的觀念完成對他們的社會審視,那12個人代表生活的一極,小河代表藝術的一極而已。
代表藝術的一極的小河,此時正溜溜達達地走在前面,10點鐘將是他上午的音樂時間?;揖G的棉褲,深藍色的棉襖,背影像個僧人又像個農民——這就是當年駐河北保定某部炊事兵,北京某商場保安、某琴行營業(yè)員,長沙墮落街某酒吧潦倒歌手,某前衛(wèi)實驗樂隊主唱,當年酒桌上像個孩子,舞臺上唱著歌跳下去摔斷過腿的小河嗎?
“哎,我怎么能這樣,我不是做實驗音樂的人嗎?我不是自認為站在少數(shù)清醒者一邊嗎?我怎么也這么齷齪?”
2010年,“音樂肖像”剛開始采集,網上發(fā)布公開信后,應征的有300多人。那時小河心里滿是獵奇,精心選擇的“肖像人物”是煤礦工、拉拉、失聰?shù)呐ⅰ!捌鋵嵨沂谴髦猩坨R去找這些人的,只是自己不自知,后來反思時給我很大的震撼。當你每個月選一個人物,做了五六個月后有了一個軌跡,回頭一看,哎,我怎么能這樣,我不是做實驗音樂的人嗎?我不是自認為站在少數(shù)清醒者一邊嗎?我怎么也這么齷齪?”小河坐在榻上,身側墻上是一幅水墨,一支斜刺里的蓮花,右下角題著五個字:有花名無生。
“音樂肖像”里還有一首歌叫《侯師傅》,肖像主人就是小河刻意選的煤礦工人。見面前,小河頗為期待,“多符合我對底層勞動人的認知呀,那種一推開門就會看到一個漆黑臉,只有眼球和牙是白的”。結果真的推開門時,人家干干凈凈,而且上班時候還要穿西裝皮鞋。“我就傻眼了,我說這是煤礦工嗎?但是,他就是?!?/p>
在《侯師傅》的歌詞里,小河后來這樣寫——“365天只能休息10天,每一天要工作 15個小時,每個月會有 3000元工資,他是侯師傅……他是煤礦合同工。采100萬噸煤允許死一個人,10分鐘的上班路,侯師傅穿著西裝和皮鞋……7000米的井下,他說有點冷……難道我對這一切并不太滿意,為什么我期待看見的是一張漆黑的苦難的臉,為什么我想聽他說的是如何恐怖如何慘烈。他是侯師傅。”
通過走進這些“肖像人物”的生活,小河說自己對社會的一些感知有了變化。世界不一定是你想當然的那樣,到了河邊,也要去感受河。再選擇時,他去打開自己,去感受更多真正的“普通人”,像他一樣,像他身邊的香港小伙一樣,像包子鋪的老板一樣,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里,用生活鑿刻著自己的“肖像”。
“其實最開始,我做‘音樂肖像’也沒想太多,就想找12個陌生人,來給自己的創(chuàng)作方式找一個轉機,不想再被動地等待所謂的靈感降臨?!毙『釉谒U房般的工作室里,講述著他也曾有靈感枯竭的一刻,“結果這12位人物,每一位都超乎我的想象。我最后收獲的不僅是12首歌,更是反省自我的路徑,以及從自己想象的世界里走出來的美好與震動?!?/p>
小河外出“進城”時多半坐地鐵,包里也會塞著這本《憨山大師夢游集》,他隨時取出來翻看,像一個在塵世里夢游的人。
中午12點,有人敲門。小河自然地起身開門?!吧┳樱瑏砹税?。”一位面色紅潤的中年阿姨,提著兩兜蔬菜一旋身就進來了?!敖駜涸蹅兂岳隙垢?,新磨的?!彼炀毜刈呦蚩坎妥赖乃啬且贿叄袷菑男『拥?2個肖像人物中走出來的一位。
“這是我們的大姐,我都叫嫂子。每天給我們做中午飯,特別好吃?!毙『诱埩怂囆g區(qū)周邊的“老街坊”幫著做飯,大姐是大哥的老婆,大哥在附近開車,有時會捎小河出去辦事。平常小河他們在那邊排練,大姐就會拎著菜推門進來,大聲問:“小河,今兒吃這個行嗎?”小河一邊彈撥著他這兩年最常用一種樂器阮,回一聲,“行吶”。
午飯是三個素菜——炒白蘿卜、香菇青菜、炒老豆腐,配白米飯。小河邊把碗里的白飯撥出一半,邊夸大姐做得好。香港小伙忙著問:“你們吃得慣素嗎?”他搬來小河這后,飲食起居都變了,也開始吃素。
“大姐,您喜歡小河的音樂嗎?”
大姐一口北京方言:“喜歡吧。在這老聽?!?/p>
“您平時在家也聽音樂吧?”
大姐邊擦灶臺邊說:“聽啊,聽鳳凰傳奇什么的?”
小河笑著問:“大姐,那您給我打多少分?”
大姐想了想:“五分吧,我給鳳凰傳奇也打五分……”她看大伙都在笑,趕緊說:“啊呀,五分是最高分了!”
午飯后是喝茶時間,小河因為吃素,平時大多喝紅茶。茶座就放在他晚上睡覺的榻上,榻邊上是一盆很大的植物,小河坐在那里像坐在一棵樹下。手邊茶桌上,是他最近在看的一本書《憨山大師夢游集》?!昂┥绞敲髂┒U宗復興的高僧,也是歷史上一位重要的詩僧。”小河外出“進城”時多半坐地鐵,包里也會塞著這本書,他隨時取出來翻看,像一個在塵世里夢游的人。
有時進入另一個人的生活,就像一種夢游。小河做“音樂肖像”,有時就像在時間內外夢游,穿越不同人的生活,又用音樂打通它們。1月16日,“音樂肖像”舉辦了第一季現(xiàn)場音樂會“時間的蜜”,展演在798東區(qū)故事D.Live生活館亮相。12位音樂人創(chuàng)作人與12位“肖像人物”,在小河策劃的這樁音樂事件里,像是彼此看到了一面鏡子。
為什么叫“時間的蜜”呢?“如果說演奏者是蜜蜂,那聽樂者便是采集、加工蜜的養(yǎng)蜂人,二者又都是享受蜜的人。蜜,是要來品的。至于品的時候,腦海里出現(xiàn)的是蜜蜂,是養(yǎng)蜂人,還是蜂巢、蜂箱、大太陽、小花花、石橋、綠草,每個人都不一樣。”
這個故事讓人想起杜拉斯和楊,年過不惑名叫“覺”的小河,在回述這段20年前的“荷爾蒙時刻”時,異常莊嚴與真誠。
晚上,小河去見了他認識很多年的一個叫阿飛的老朋友,當年他們一起在長沙的酒吧“賣唱”。小河請吃飯,他吃得很少,話變得多,講起很多過去。從城里回通州時,他坐在出租車副駕駛座上一路沉默,看著窗外,讓我想起他以前的一首歌叫《飛的高的鳥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》,每次說都覺得拗口,都會說錯。
夜晚的時候容易懷舊,房間里很靜,小河會隨時撥動琴弦唱起來。
他說自己有時還會想起當年寫的第一首歌《奇物葬禮》,“奇物籠眼前, 孤魂空長怨,蒼生無麗卷,問誰送我還,污夢已侵己……”“那時關心的盡是‘我是誰,從哪里來,要到哪里去’,現(xiàn)在回頭看,特別容易否定年輕時的情緒,那時易激動,情感都是瘋的,表現(xiàn)東西都是直來直去,很銳利,有觸角。但這就像植物長出來的不同階段,發(fā)芽時一個樣子,長綠葉一個樣,長了果子又不同,果子有一天總要掉下來。沒必要說哪個階段是高級的,哪個階段是低級的,都是真的。你確定了真,就是確定了假?!毙『右廊蛔谀侵曛参锵?,很像那植物的一部分。
“音樂肖像”展覽以來,很多老朋友又見到了小河。有人說他變成了“溫和的食草動物”,有人說他成了“佛陀的學生”,也有人贊美他用音樂做起了社會學研究。周茫茫是熱愛音樂的廣告人,90年代末也玩民謠,曾和小河一起做過駐唱歌手。“我印象中的小河是梳著小辮兒大聲嘶吼著‘螞蟻螞蟻’的反抗少年。有一次,臺下聽歌的人喝高了互相砸酒瓶,小何在臺上唱得更起勁了,一會兒只聽‘哐’的一聲巨響,小河從座位上唱High了摔到了地上。打架的人都停了,小河還在閉著眼睛繼續(xù)唱……今天再見小河竟然已是如此安靜平和?!?/p>
小河今年42歲了,他說:“那是從天到地上的感覺,你忽然覺得你沒辦法老活在當初。你跟這個世界接觸的感知力,那個觸角會越來越鈍化,你需要依靠別人對你的一種觸發(fā)。做‘音樂肖像’這一年,真是特別大的一個改變,它最后讓我的創(chuàng)作變得更寬廣,而不是更狹窄。我相信至少在這一生,音樂變成我的一技之長,我應該把它發(fā)揮得淋漓盡致?!?/p>
小河有過一段不成功的婚姻,也說自己是一個不稱職的爸爸,面有歉疚與無奈。而聊到“愛情”他又釋然了——“我喜歡過一個瘋子,不過那個瘋子已經六七十歲了?!?/p>
“瘋子?”
“一個老太太?!?/p>
“也是在北京?”
“在北京?!?/p>
那時小河二十歲出頭,他在王府井的一家古董商店看東西,那個“瘋子”也在里面看,那是一個有些“不正常”的老太太。小河說她硬朗、很瘦、清秀、高挑,“身上戴了各種東西,還有一個花環(huán),各種門簾子做的,又像珠子又不是珠子,哩哩啦啦一堆,都掛在脖子上,穿的衣服花枝招展,但是又不花,特夸張,但是特別協(xié)調,特別漂亮?!?/p>
他仍能清晰地回憶出當時的畫面?!拔冶凰哪欠N美打動了。她頭發(fā)很白,我能感覺這個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特別漂亮。我瞬間有了喜歡的感覺,而且是男的女的那種喜歡。她在那里自己和自己說話?!毙『佑盟姆绞剑o這個“瘋子”留了電話,她也給小河留了電話。
“你去找過她嗎?”
“打過幾次電話。我后來其實挺擔心的,因為她說她病得很重,她有身體真正的病,也有精神上的。她不讓我去看她,說:害怕你來了,你就不喜歡我了。后來電話就打不通了,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兒?!?/p>
“你表達過你喜歡她?”
“我沒有表達。但是男女之間,如果你喜歡她,她肯定知道,特別是一個老人,她應該經驗豐富,能感受到這個。她的一生一定經歷過特別多喜歡她的人。” 這個故事讓人想起杜拉斯和楊,而已年過不惑名叫“覺”的小河,在回述這段20年前的“荷爾蒙時刻”時,異常莊嚴與真誠,像是在談論愛情。
臨出門時我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工作室門后掛著兩幅醫(yī)用人體解剖圖。小河說,為了出門前提醒自己,不要忘了每天出入的不過就是這堆肉。
臨近零點,休息之前,小河要為我們表演他最新的“音樂實驗”,他最近一直思考的音樂行為——“演耳”。
搬把椅子坐在屋子中央,摘掉眼鏡,閉上眼,小河站在身后,他要用手“演奏”我們的耳朵——這么說也不確切,那是演奏者和被演奏者的互動——他利用手的關節(jié)、手帶起的風、手與耳朵之間的摩擦“奏出音樂”。
5分鐘后,演奏結束。我們有的像在看宇宙片,聽到了銀河系里轟隆隆的聲音,有的描述自己進入了昆蟲世界,窸窸窣窣的聲音涌來。
小河笑著說:“人永遠都是這樣,只是比擬、還原、接近一個事物。照相也是這樣的,無論再一模一樣,它也不是那個事物。這就是我理解的音樂,它去掉了音樂表面上的音色、和聲、歌詞,但是音樂完成的程序一個都沒有少。所以你才知道,音樂的根本是產生在哪里?!蹦阒酪魳返母井a生在哪里,你的“聽”就打開了,當你的聽打開了,音樂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。
小河說這個小作品叫“終極表演”:“用佛教的理論也能說通。音乃奏者,樂乃心者,奏者有二,您是其一?!蹦且灰?,耳中回響著“終極音樂”,夢游般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北京依舊寒冷,小河打坐、吃過包子后,要去城里開“音樂肖像”演出總結會。臨出門時我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工作室門后掛著兩幅醫(yī)用人體解剖圖。
“為什么掛這個?”他說:“為了出門前提醒自己,不要忘了,每天出入的不過就是這堆肉。”
小河的“音樂肖像”
是什么?
音樂人小河是個創(chuàng)意層出不窮的點子大王。2010年他跟我說過,他有個設想,每個月給一個陌生人寫一首歌,先要通過網上報名,選一個人,小河親自去跟那人生活一段,有點像多年前的革命作家深入群眾蹲點創(chuàng)作。
再見小河,他已經寫了好幾首歌了,有礦工、清潔工等。后來小河掉下舞臺斷腿,這計劃就擱置了一陣。
2015年,小河早已戒煙戒酒,成了個溫和的食草動物?!耙魳沸は瘛庇种匦卤涣喑鰜恚浟宋迥甑难┎?,這個計劃更飽滿成熟了。小河要尋找12個歌手,每個人完成一首歌。這一下涉及面廣闊多了,先是那個被唱入歌曲里的人,再是小河的創(chuàng)作,再是另一個歌手去完成,有點時空接力的感覺,每個人都只是一棒短跑,誰也不是主角,等大家跑完了,才知道我們跑了多遠多快。
小河物色的12個歌手,除了我、馬頔外,也有Subs主唱抗貓——比較兇猛的動物,還有臺灣美美的萬芳,還有海陸豐嗷嗷叫的五條人,還有民謠界德藝雙馨的狼哥,以及小老虎(趙宏)、程璧、林一峰、陳粒、羅思容、萬能青年旅店。我被分在一月,幾乎沒選擇的余地。
——周云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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