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白”,人如其名,是一個很難獲取準確資訊的存在,即便在他的作家朋友筆下,他也是一個神秘的人。
2009年,小白的風月文字散見于《萬象》和《讀書》雜志專欄,并集結(jié)成一冊《好色的哈姆雷特》,后來還出版了散文集《表演與偷窺》。漸漸地,他的名字與名聲在文學圈內(nèi)成為了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符號,一如他被讀者所熟悉的題材——情色,或者說色情。
小白起初寫情色文學是應(yīng)《萬象》雜志的主編陸浩的邀約。但對于小白自己而言,重點不是情色,而是如何不落俗套地清楚表達它。
“我覺得寫作就是把很難以訴說的東西講清楚。但是性這件事,本身是用來做的,而不是讓你言說的。它一旦被講出來,變成文本了,書也好,畫也好,電影也好,它就成了色情的東西。我在思考如何能夠不掉進這個圈套,這是一個寫作訓練?!?/p>
作為一種自我保護,或按小白的話來說,是為了賦予小說本身一個“內(nèi)在、完整、封閉的邏輯”,他在寫一本書之前一定要先虛構(gòu)一個作者,然后操縱這個作者寫這本書。
而當他在描述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色情場面時,他認為在現(xiàn)場的除了寫作者,還有隔著一定距離觀察這一切的“我”。正是這個“我”,觀察著這個作者,幫他調(diào)整寫作的觀點、立場和分寸。就像在小說《好色的哈姆雷特》中,小白引用了鄧南遮女仆的日記來呈現(xiàn)塔瑪拉和鄧南遮的故事——由女仆日記記錄的閨幃之秘,制造了一種刺探真實的窺視感。
被虛構(gòu)的“小白”可以在肉欲的世界里游刃有余,正因為他認為這一切的發(fā)生與他本人無關(guān),“從某種意義上說,這是一種責任的推卸”。那些都是另一個“小白”的事,而另一個小白很放松,只管把這個角色演好而不需要負什么責任。
小白在小說里繪制的每一個細節(jié),都有一種演出中的歷史的準確,他從莎士比亞喜劇中的色情臺詞出發(fā),回溯17世紀的英國市民社會審美趣味,他兜轉(zhuǎn)著“打屁股”的姿勢,把欲望心理學的考古,從中世紀演繹到娛樂工業(yè)的年代。
有好事的讀者統(tǒng)計過小白“風月經(jīng)”的文獻引用,僅《讓我穿上你的衣》一篇,就引用了從古希臘羅馬經(jīng)典到文藝復(fù)興時期的野史。但這種學術(shù)性的“色情”對于他而言,只是文獻的積累,從而為寫作提供一些觀察問題的方法。
他在描述寫作時喜歡用“前戲”和“節(jié)奏”一類的詞匯,很容易讓人會以為他拿性愛來給寫作做譬喻。實際上恰好相反,他更多引用文獻,告訴你這一類的詞匯在17、18世紀是用來描述戲劇表演的,寫作也好,性愛也罷,反而是借用了戲劇學中的詞匯,來描述其過程的分解動作。
《吊起身子提起腿》《愛你就打你屁股》《讓我穿上你的衣》《小房子里好藏嬌》……有讀者說:“讀小白,最大劑量:一天一篇。讀多了,會有后果。”與文字給予人的遐想效果相比,小白在聊情色文化時顯得無比的理性與冷靜?;剡^頭來,他把這種冷靜歸功于虛擬作者及所保持的觀察距離。
除了法律上的定義,小白并不認為“色情”和“情色”有什么區(qū)別,“從嬰幼兒時代就對性有認識,包括屎尿屁一類,只是以前不會明說,其實它是一直存在的”。
但是“污”不同。這是最近半年新流行的文化新鮮詞,小白對它抱觀察的態(tài)度,他覺得一定要隔開距離才能好好觀察一件事情。
他說:“在中世紀的歐洲,色情一旦和政治聯(lián)系在一起,就會形成一種斗爭方式,中產(chǎn)階級或教會越是不讓說的東西,我就越要講它。但‘污’文化,是我們現(xiàn)在社會文本太泛濫的結(jié)果,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被說盡了,沒東西說了,只剩下禁忌的話題了。
“我們現(xiàn)在處于一個各種文本垃圾共存的時代——這個垃圾并沒有高雅糟粕之分,它指的是同樣一句話、一件事情被成千上萬個人在訴說,它就變成了垃圾。它是一朵美麗的花、一幀漂亮的風景,你第一次拍它,它是藝術(shù)品,但每個人都來拍它并上傳到網(wǎng)上,你說它高雅它一樣是高雅的,你說它美麗它依然是美麗的,但它也是垃圾——因為每個人都在做這件事,你打開網(wǎng)站都看見這個東西。”
“在這樣的前提下,有的人就出來講一點‘污’的東西,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,但實際上它也還是一樣的——你在反抗,但也同時掉入了這個坑?!?/p>
評論
下載新周刊APP參與討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