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國,一個人起碼要在大學里摸爬滾打十年,把學士、碩士、博士學位拿到手,才有資格成為一枚“青椒”(大學青年教師的自嘲)。雖說是“青椒”,其實他們多數(shù)已達而立之年,工作數(shù)年后赫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人到中年,看著那些名成利就的同學,不禁懷疑“自己的時間到底去哪了?”。
“青椒”在成為教師之前,時間花在了拿學位上。終于成為講師以后,教學和科研成為他們頭上的兩座大山。青年教師承受著大量的授課壓力,有一位一學期上九門課的“青椒”戲稱自己是“九門提督”;另一方面,為了使自己一步步完成講師—副教授—教授的進階,“青椒”們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做科研立項、發(fā)表論文。在中國的大學里,爭取到科研項目不僅取決于一個人的學術水平,還取決于個人的交際能力??蒲薪缋瓗徒Y派、黨同伐異,以關系親疏來審批項目已不鮮見。項目到手,還要想盡辦法湊夠各種發(fā)票,才能把科研經費套出來。在某些學術雜志發(fā)表論文,還需要繳納數(shù)千元的版面費。
提出“蟻族”概念的青年學者、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教授廉思把大學青年教師稱為“工蜂”。廉思對大學青年教師進行了大規(guī)模調查之后發(fā)現(xiàn):“由于絕大多數(shù)高校把職稱和職務晉升與發(fā)表論文數(shù)、出版專著數(shù)、申請課題數(shù)等‘量化指標’直接掛鉤,78.1%的‘工蜂’認為,自己從事科研的時間‘不夠用’,甚至‘很不夠用’?!?/p>
廉思的調查還發(fā)現(xiàn),近年來,20.5%的文科“工蜂”沒有在CSSCI上發(fā)表過論文,92.5%的理科“工蜂”沒有在SCI上發(fā)表過論文,85.5%的工科“工蜂”沒有在EI上發(fā)表過論文。沒有獨立著作的“工蜂”占83.2%。教學的重壓、科研的復雜分化著“青椒”有限的精力,他們花在學術研究上的時間屈指可數(shù)。為什么中國出不了學術大師?為什么獲諾獎數(shù)量被歐美日遠遠拋在身后?這就是原因所在。
中國美術學院教授范景中年初獲得了中國美術學院頒發(fā)的首屆“哲匠獎”,并獲得獎金50萬元。范景中上世紀80年代在翻譯和引進西方美術史方面做了很多奠基性的工作。90年代,范景中生了一場大病,不僅錯失了到牛津大學讀博士的機會,還為治病花光畢生積蓄,并用了十年來還債。
今天面對這個獎項和青年教師面臨的境況,范景中百感交集:“讓學生埋首學術,有把他們推向貧寒之路的危險。年輕學者的年薪應在30萬元左右,可是很多人連年薪10萬元都達不到?!边B生活都還沒解決的青年教師,如何讓他們全心投入學術研究?
“時間就是金錢”,青年教師用了10年時間拿到博士學位,再用10年也許只能到達副教授的位置,可是時間用完了,等待他們的卻是一條貧寒之路。久而久之,那些有思想有才能的人,都不選擇大學教師作為職業(yè),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情況尤甚。中國的科研學術將持續(xù)處于世界末端水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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